2013年8月21日 星期三

08/23黃蝶南天伎藝眾《樂生中元祭》──報喪鳥(文/剩下的人)




台灣海筆子 企劃

黃蝶南天 製作

黃蝶南天伎藝眾《樂生中元祭》

二〇一三年八月二十三日 星期五 暗時六點半 開始

樂生院舊大門前(新北市新莊區中正路796號)

 

報喪鳥

 

整理亡者名冊的心境?

你這樣問

腦下只二字孤獨

不是孤單的那種,是孤獨

很自由很孤獨         

若以祭前觀之,像是淨身儀式

 

召喚答願、莽撞的熱情、十方相助的共感,然後是不受教又還沒找到路徑的拖延,拖到不能再拖的決擇,邁入規律的孤、麻與乏,繼之以一陣的追趕,來到現在。你承認,最後的追趕,是你不願在名冊上記下你的名,至少,不是在這回。

 

一直以為聲音和生命力有關,所以你宏厚的聲音六年如一,我根本不在意,當你大口說已八十體力不如前時,怎也不會想到沒隔幾天你也進了加護病房,耳語身邊晃過,我裝作專心,我追趕。

 

生者的眷戀、以生觀臨死者的姿態大抵是殘酷的

我背向,我追趕

就像那時

長腿的背著你從山上跑下來灌腸一樣

 

在那一些些午後,帶冊去找你聊天

你笑談那些見過的死狀,以你驚人的記憶力

使我驚訝駐足的不是你掛在牆上,已經失效的拒絕積極急救同意書

而是好奇你怎和這一切生發共處

 

「你是怎活過來的呢?」

「怎活過來的?熬過來的啊!」

 

病房裡你洗腎

我在冊前追趕

我是不願再作報喪鳥了

 

喪的過程,與其說是為已逝者餞行,但感覺更像是在照顧身旁的生者。名冊整理,也很像喪的過程。

 

一代一代,那些不同的紀錄格式、習慣,因從來沒有被統一整理而留下痕跡,僅以幾個時間為項、名字、籍貫、號列和殘餘的百分之一份檔案裡千分之一的個人輪廓。不是研究,只是整理,但就算這樣,仍需裁切,原已蛀蟲飄黴的紙,該怎觸碰才不會更散裂?

 

我只是想要知道從開始到現在,曾有那些人在這裡過世而已,比如我是那個後代,偶然前來尋根。如此,名字對名字、生日對生日、入院日對入院日、出院日對出院日、亡日對亡日,以及可能的話,死亡的原因。以這些事實為索,緣引尋。在今年中元節前完成。(你總是以各種理由,一再慾望靠近。)

 

然,追逐真實追到撞牆,手捧的紙堆越變輕,行腳至芒草山,一陣風,和眼前芒花一起沿坡飛散。原因曾經實在而有重量的意義,途中喪失了。

 

就算三個資料源都指向同一個人,也不代表那個人真的叫那個名、在那時出生、在那時死去;死因除了自死和意外,其餘像是荒謬的台詞,反覆說著肺結核、癩病衰弱、心臟衰竭、呼吸衰竭、腎衰竭......,天啊,哪個死亡不是身體器官衰竭?原因呢?

 

這是一種很恍惚的感覺,原本你意志堅定地朝向那個地方奔去,快到時卻見山不是山,像是他們要告訴你,別執著了。

 

只是真的好不容易才從管理檔案裡翻出一個個的阿,一個個出現後,卻喪失了那之所以為一個個的原因,出現的是千百個無差別的鬼影。

 

剩下的怎辦呢?

沒有文件檔案、沒有既存人的記憶可堪攀附,路就這樣俐落地斷下。

止不住,你繼續問還可以怎樣靠近?

我是不願再回去尋個真假判準以為這樣就可以抓回真實的這種路了

 

尋根彷彿永無止盡,一直扣問怎麼死的就直指怎麼活的

「怎麼死的?熬過來的啊,哈哈哈!」

 

閉上眼,你被環繞 

鬆手,因思念而模糊的臉再返清晰

 

敬愛的,我虔摯邀請你們前來,以祭,以身,來到這裡,和我們一起。

 

望你乞憐,與我們同戰,地不再裂、居者不再憂安,以及勿忘這八十年是怎麼走過的。

 

剩下的人俯首

 


 

更多訊息請至:


青年樂生聯盟部落格 http://happylosheng.blogspot.tw/

相關詢問,請寫信至asiabaroque2009@gmail.com 或電洽0953-008-122





照片/黃蝶南天伎藝眾《樂生中元祭》院民場彩排照(舞者/羅莎豹、愛若斯,攝影/陳又維)
 

2 則留言:

  1. 您好,
    我看完這篇文章,
    覺得非常感動,
    請問我能夠將這篇文章,
    分享在我的facebook上,
    讓更多人看到嗎?
    我的facebook: eric_5925@yahoo.com.tw

    回覆刪除
  2. 非常歡迎您轉貼文章!謝謝!

    回覆刪除